即使天氣詭譎、海象多變,只要看準潮水,萬里漁夫仍破浪出港,不辭辛苦、捕撈萬里蟹!雖不是籠籠滿載,經驗豐富的萬里船長憑著專業,總能找到一批肥美蟹群所在,以蟹籠誘捕上船、再挑撿規格以上的鮮猛活蟹,以綠繩固定大螯,入艙送回港邊......
靠海吃飯,就是一場拿生命與大海拚搏的戰役。拚捕獲量、拚鮮度、拚蟹飽魚肥,拚一家溫飽,也拚饕客滿足的微笑。只是不像農產或加工品,野生漁獲上沒有標籤,討海人的面貌與姓名,總是隱沒在苦澀薄鹹的海水裡。「野生ㄟ」「現撈ㄚ」「漁船直送」不僅是行銷字眼,更是成千上萬台灣討海人,以血汗為我們換得的美食特權。
捕蟹工作沒有淡旺季,對萬里漁夫來說,只有老天爺賞不賞飯吃。海浪九級是小事,空籠而返是常事,但萬里蟹產業最大的挑戰,不是蟹群數量增減,而是新生代漁夫後繼幾乎無人。沒人出海,一切就歸零。
在享用鮮美肥嫩萬里蟹之前,請記得他們,全台唯一專精籠具漁法、捕撈活海蟹的萬里漁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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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港人家有句俗諺:『一時風,駛一時船』,字面意思是船長得依當下的風向浪勢水流,來判斷如何開船;更深的含義是,面對無法預期的挑戰,討海人只有正面對決、拚搏找出路的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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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算資淺的捕蟹漁夫啦,正式捕萬里蟹才十幾年。」顏福清語氣低調,但他卻是萬里蟹品牌建立過程中,最重要的產業推手之一,也擔任捕蟹漁夫共組的「中華漁業漁船協會」秘書長多年,走跳海港憑的不只是捕蟹功夫,更因他波瀾壯闊的五十年漁人生涯,所磨練出的堅毅踏實性格、與一諾千金氣魄。
東北季風狂妄肆虐的海面,夾帶雨水的大浪,持續向捕蟹船撲來,水花拍打糊了視線,船隻如遊樂園的「海盜船」劇烈起伏,隨便上下就是三層樓高度!
吳兩成馬步穩穩站在船舵前,談笑風生一如日常,一邊找空檔扒兩口麵條補充熱量,一邊靈巧操控漁船航向,讓漁工順利沿著潮流進行收放蟹籠作業,一點都無法想像:他曾是完全不懂捕蟹的漁業素人!
個頭精瘦的吳啟帆,輕巧靈活地在船艙間跑跳來去,對著漁工指揮若定的臉龐上,仍見著一絲稚氣,很難想像他已是討海資歷三年的「捕蟹船船長」。
「我第一次坐船出海,就是搭爸爸開的觀光船,那時我還是小學生,一上船就開始暈船,一整天超難受,只想下船逃回家。」
林清山是許多萬里捕蟹漁夫口中尊稱的「師傅」。年紀同一輩、資歷沒較老,但不論捕蟹碰上什麼問題,大家都找他來解惑。
「有一回我小學同學(也是捕蟹漁夫)非要『對路』,兩人一起出海,他硬把船駛到我旁邊,跟著我一起下籠作業;沒想到起籠收蟹後,他抓起無線電就開罵:清山,你是下什麼法術,把螃蟹都拐過去!你拉每籠都有蟹,我這邊籠子都空空!」林清山一邊講一邊「拍歲」地笑了出來。
江志宗唸大學時,同學們揪他去唱歌玩樂,他卻下課就閃人:「我忙著上課受訓考照啊,船員證、輪機長證、船長證,趁課後空檔通通給他考起來。」他的目標很明確 :「因為我想開大船。」
明明高中唸資管,大學上的是企管系,江媽媽曾期盼他當個西裝畢挺的銀行員。
「我出生的那個年代,人家是『偎山不偎海』,住山上有田可種、有農穫可賣、有礦產可挖,住海邊只能討海,一年還只能討半年,若有選擇,沒人自願當漁夫。」
楊仁德的父親就是從萬里漁村出走,到城鎮討生活的那世代。楊爸爸在七堵做工程時,他在工寮出生,在山城生活長大,直到十二三歲的夏天,才跟著爸爸回鄉。
「如果不是媽媽跟我說,希望我上船幫爸爸捕蟹,給弟弟做個榜樣,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當漁夫。」龜吼漁村土生土長,對食物比漁船有興趣、國高中都在學校唸餐飲的林宗漢,終於在十八歲展開了討海人生。
「我這輩子捕最多螃蟹的那年,就九二一那時候啦,地動把螃蟹逼出來,每個籠子拉起來都滿滿,我的船三天捕了六千斤,其它友船也都滿艙,結果量多到販ㄚ(盤商)凍未條,我們只好整批便宜賣,求出清就好,」許德成飲了一口茶,「沒料到最後販ㄚ付不出錢、倒店跑路去,我和弟兄們共六艘船,賺的五百多萬全部放水流。」
「最近捕到的蟹,半公母(未交配的母蟹)的特別多,這表示萬里蟹要大出了。」「海底不是到處都有螃蟹,牠們分佈就像一條條高速公路,沿著對的路,就能找到一整群蟹,駛不對的路,一隻蟹都沒有。」捕蟹學問信手拈來,福相飽滿、元氣十足的林德旺,其實討海資歷已五十年。
『要是市政府提早十幾冬前推萬里蟹就好了。』我賣掉蟹船之前,出海三天,能捕2000多斤的螃蟹,這陣ㄟ船長要靠運氣才捕得到,許溪嘆口氣說,『但彼時螃蟹捕多沒卡好,因為賣不好、賣不掉。』
許多野柳漁人都喊許溪『老船長』,因為他是野柳第一艘捕蟹船的船長,民國六十八年就開始捕螃蟹,從沿近海域,到遠征距離七海哩的西北漁場,許溪是奠定野柳捕蟹產業的第一批先鋒。
「我細漢時就愛騎摩托車,沒事到處繞,大漢後做漁夫,大西洋太平洋跑透透,現在西北漁場開蟹船,逐浪逍遙真歡喜。」在萬里捕蟹人中、以陽光酷帥造型獨樹一幟的陳恆皇,開朗、活力,完全看不出已入花甲之年的資深漁人!
捕的是萬里蟹,張鍊福船長的「守備範圍」卻不是傳統萬里漁夫主攻的西北漁場★,而是淡水漁港的外海;萬里漁夫出海一趟三五天,他總是當日來回;同儕漁船動輒備有三四千個蟹籠,他的船就載千餘只籠。難道他是佛系捕蟹人?「朋友都說我是顧某(妻)海ㄟ。」(捕漁要顧,家裡老婆也要顧)
穿越茫茫夜色,「金盈福」號漁船頂著浪、穩穩駛進野柳港,碩大的船身輕巧地沿著海堤甩了個尾,絲毫不差朝岸邊緊緊靠攏,郭忠一邊泊著船一邊探出駕駛艙外,目光如炬、大聲號令漁工進行卸貨作業,神態身手看不出已是72歲的「祖」字輩漁夫。